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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3年3月21日,76岁高龄的左风章乘班车来到南湖乡,这是今年春节过后,他第一次来到南湖。他这次要去的地方,是这个乡最东边的南井子村。
南井子距乡政府有15公里路程,以前,左工走这段蹦艮少骑牲口,可是现在他觉得腿脚大不女晡,为了赶路,也只好以驼代步了。
老 崔:沙枣苗子拿来了。
左 工:栽了没有?
老 崔:还没有,就这两天栽哩。水没洇上。
左 工:架点管子。管于我那里有,我那里没用完
他叫崔兴麒,20多年前,随父母从民勤县新河乡老家搬到了南湖。那时节,这地方没几个人,县上在这里设立一个草原队,因为老崔的父亲是退伍军人,为了照顾他,就把他安排到草原队工作。老崔说,初来的时候,房子是用桦棒柴修建的,很矮,穿衣服时抬不起头。过了许多年,他们把家搬到了现在这个地方,当时左工正在这里搞试验,看到老崔家生活困难,便时常有意无意帮助他们,也正是从这时起,一个放羊娃便与一名高级工程师结下了不解之缘。
每逢左工来,老崔一家高兴的了不得,最乐的,当然是一家之主的老崔了。老崔眼里,这位老人身上好像带着一股喜气,只要走进崔家门,他那幢茅屋就会四壁生辉,他老崔,也比平日显得格外风光了。
崔妻同期:呀,羊来了。
老崔养着200多只羊,去年,仅羊绒一项他就收入了7000元,并且,他还种着50亩地,这些地,除了提供足够的口粮、蔬菜外,经济收入也有万把块。另外,还有中草药收人,驼绒收入,沙葱收入,等等,零打碎敲,又能凑上几千元,老崔说,农林牧副加一块,3万元左右吧,也行。可老崔妻子赵翠秀说,他心里想的远不是这个数,他想翻一番。
左风章与崔母谈活:
左 工:今年八十几了?
崔 母:八十三了。
左 工:虚岁八十三还是周岁?
老 崔:左爷问哩,虚岁八十三吗?虚岁,是虚岁八十三。
左 工:噢,那还不觉得身体有多亏。
崔 母:晕的很,一忙就晕的很。哎呀左爷你来就好,不来还想你哩。
左 工:去年来了,过年前我又来了。这回来是送些树苗于。今年的生态治理上得有些新做法,叫人有个看头。
老 崔:就是栽新疆大沙枣。
左 工:你园子里栽白杨,网子里栽沙枣。噢,海子里有水没有?
老 崔:有哩,前天我去看了,深哩。
崔 母:你老人家行下的事情就好啊
忙碌了一天,到晚上老崔他们还是休息不下来。春天是羊乏的日子,得喂它们精料才能度过春荒。老崔说,冬天储藏的糖菜就要喂完了,这几天正愁咋整呢,左爷来了,他说他能买到干苜蓿,羊喂苜蓿,可比喂糖菜好,这样一来,老崔放心了。
老崔的羊群今年添了70多只羊羔,老崔一家侍侯着,把它们当宝贝看。老崔说,他的心思其实不在土地上,他想养牲畜,因为养牲畜省工省力,还能多赚钱,所以,明年他打算把羊群发展到300只,并且按照左爷的建议,引进优良种羊,改善种群品质,为长远发展打好基础。 昨晚,一只下羔的山羊越过围栏跑失了,老崔说,那是一只不太本分的家伙,不过它跑不远,待会儿他骑骡子去把它找回来。
老 崔:20年了,这个井。一下打了两个,左爷给的材料,武威拉回来的。
崔 妻:队里打下的多哩,全是左爷给打的。
老 崔:今年下的骡子。没有备过(鞍子)。
老崔的三弟崔兴麟,自幼患小儿麻痹症造成身体残疾,因为没有成家,就和二哥一家生活在一起。他10岁起放羊直到今天,30年光景差不多全是在羊群里度过的。不过他很满足,也很感激二哥二嫂。他说,他眼睛里的位子最高的有两个人,一个是二哥,一个是左爷。
—个半钟头,老崔找羊回来了,他告诉妻子说,已经把b口只母羊送到了老三羊群里,不过还不能算罢休,晚上回来得好好教训教训它。
今天,左工要到大沙梁那边的鄂博海子去,他想看看那个地方能不能栽些树。本来,老崔是要陪着他去的,碰巧村上有个青年要去海子找牲口,这样一来,老崔就可以不去了,正好抽出点功夫确沙米。沙米是沙漠里生长的野粮食,做凉粉那是再好没有的。老崔说,左爷最爱吃沙米凉粉了,每次来,他都做了给他吃。
左工不知多少次来过这个海子了,他不光是把看它成沙漠中的一个奇景,更重要的是把它视为沙漠地区十分珍贵的水利资源。他常担心鄂博海子也会像民勤境内其它湖泊一样很快干涸,那样,将是南湖人的不幸。因为他知道,湖泊干涸就意味着地下水位下降,地下水下降说明已经超采,而严重超采必然导致生态环境全面恶化。
海子周边的水草开始发芽了,崔老三这些天常把羊群赶到这里来牧放。在这旷无人烟的沙漠深处,崔老三所能做的事情,除了看着羊吃草,就是用歌声来打发那一份孤独与寂寞了:
正月里,正月正,
正月十五挂红灯。
红灯挂在大门外,
不知道他五哥多会来?
老崔家从贫困走向了富裕,他们没有忘记始终帮助他们的左工,和周围许多人家一样,他们从左工那儿不光毕到了技术,而且知道了沙漠以外的事情,因此,他们视左工为兄长,为父辈,他们觉得,他们越来越离不开这位好心肠的老人了。
崔女同期:我们从小就认识左爷爷,只要一听着左爷爷来,我们就赶紧出去迎,就喊爷爷来了,爷爷来了……
老崔说,左工看准他的,是他爱栽树,爱种草,爱务习园子,而他敬重左爷的,是他满把式的学问和技术。老崔记得有一年,左工从武威带来一包新品种的甜瓜籽,他按左工讲的要求种下去,结
果,这一年他的瓜长得又大又甜——
老崔同期:我的瓜在南湖里,从乡政府到放牧的人,都夸哩,说,你认识左爷哩,左爷把好瓜籽拿来,瓜大的很。
其实,像这样为人操心的小事情,左工做过的实在太多太多了,可是有一件,南井子的村民却永远都忘不了——
老崔同期:(晚上)12点以后了,突然左爷进了我的屋,背着水壶子,我说左爷你一个人来了吗?他说好好,就我一个人来了,他从茨湾子里摸上来了……哎呀我说你还单人走上来了,他说没关系,没关系,我走惯哩。他来说的就是让我们准备大砂、添料石,三五天来人要给我们打轻型井哩。二寸大的塑料管井,打上叫我们一方面吃水干净,一方面还可以种树种蔬菜……
长期以来,南湖群众的吃水井是用白茨柴镶建的土井,一遇刮大风,草叶羊粪倾泻而下,既不干净,而且水量也少。为了改变这种状况,左工打算免费给南井子每一户打一口手压式轻型水井,第一口,就从老崔这儿开始。
崔女同期:打完井我问妈妈,这么多的钱我们怎么出得起呢?妈妈说,我们困难,左爷是自己出钱帮助我们来打这口井…·我对这件事印象非常深刻。
老崔家打井的消息传开后,周围农牧民纷纷来参观,一看,一个个拍大腿:哎呀,这东西好啊,不用电,不用油,轻轻一压水就流,还刮不进羊粪蛋儿哩,多好!就是这一声嘘叹,使得左工没喘气给南井子十几户人家每户打了这样一口井。
村民卢忠林同期:基本上挨家逐户就要打一口小井井,这么粗的管管子。井打上以后,比我们的斡杆,比我们的水车摇,又省力,又能多种地,这个我们就觉得幸福的很了……
左风章在农民家:
左 工:你种的苜蓿是什么品种?
村 民:阿尔岗金。
左 工:多不多?
村 民:8亩过些。
左 工:8亩地的阿尔岗金?去年春天套种的?
村 民:嗯。
左 工:还有个品种,叫mp232,是谷子地里套的。我车上带哩,你今年种上试试。
人们说,在南湖,不管哪一家遇到了困难,只要让左工听到,准能得到他的帮助。
村民卢忠林同期:共同有这么个感觉,左爷给我们创了幸福了,给我们办了好事了,办了实事了。
老崔说,要说帮助,他是得到左工帮助最多的人,有一件事,他至今说起来还忍不住流眼泪——
老崔同期:我当时非常困难,我的一个孩子七八岁了,得了重病,这地方交通不方便,我连夜放骆驼驮出去(到县城),需要住院,又住不到院里,没钱。我到县城的街上碰上了左爷,没用我多说话,左爷给我掏出来一千块钱,拿上这一千块钱就(到医院)交上了,我去的晚的很了,这个娃娃没救下……
然而,帮助别人的同时,往往意味着自身利益的牺牲。当千千万万的农民需要左工的时候,左工总会出现在他们面前,可当妻子儿女需要丈夫或父亲的时候,他却没能离开他的工作岗位。
70年代末期,左工妻子染上了红斑性狼毒症,病情十分危急,当地医院建议立刻转院到兰州治疗,几次捎信给在南湖的左风章,他却因为正在打井而无法脱身,没能及时到医院照顾他病危的妻子。
左妻同期:多半年都过去了,他就从沙漠里去了,我一看,他那个裤子破着哩,还不是补上补丁的破,直接就破着哩,像个要饭的……我说你去吧,你工作忙。特别生气,感觉有你没你我也能活
老 崔:网子里头兔子多的很,栽沙枣不行,种苜蓿没问题。
左 工:地亩够不够?
老崔:50亩,差不多,园子里10亩,种树也够了。 ·
左 工:少了些,沙枣有20亩就行。 ,
老 崔:差不多,还有地埂子哩,地埂子全栽上,20亩差不
半月前,左工来了一趟老崔家,他跟老崔商定,今年要在他这儿多种些新疆大沙枣和紫花苜蓿,老崔扳着指头算地亩,算来算去,还是嫌种草的地亩有些少。
今天是星期六,老崔8岁的儿子崔玉才从南湖乡小学回到家,听左爷爷要和爸爸妈妈去栽树,他便想着法儿求爷爷把他也领着去。
小 孩:爷爷,我给你倒了水了。
左 工:呀,不要烫着了。暾呀,这么烫。今天下午咱们到网子里栽新疆大沙枣,明天上午咱们到海子上栽花棒。
小 孩:我也去哩!
左 工:好好,咱们栽花棒去。
这天夜里,断断续续下了一夜雪,清早起来,雪停了,却又下起了小雨,老崔夫妇起了个大早,说要趁着雨天把那些沙枣树苗栽下去……
字幕:左风章以其拳拳之心,执着地充当着这块土地的绿色使者,用心血滋润着人们干渴的心田。